“那咱怎么办？”

秦少琅没急着回答，而是把一封封来往账、引票副本、往返路线图一一摊开，然后吩咐：

“把这些做成‘蛟尾月账’，复印五份。”

“一份送南市，一份送白龙，一份给闻家，一份送张簿头手里。”

“还有一份……我亲自送。”

“送哪？”

“京里。”

苏瑾如听到这句，眉头一动。

“你这是要上奏？”

“不，是要上钩。”

“你记得我说过——贺家主漕。”

“他们现在不动，是等我们犯错。”

“那就给他们一个‘没错’的错。”

“我要让他们在京里看到蛟尾港三港通引的账单，让他们慌。”

“不是怕我们走私，是怕我们走得太正。”

“他们最怕的不是有人闯盐道。”

“是有人，靠着明引、正票、账本，真把官道绕开了。”

“那你去京里，是找贺家？”

“不，是找……盯贺家的人。”

苏瑾如沉默了几息，低声问：“你要不要我陪你？”

“不。”

秦少琅站起身，目光坚定：

“蛟尾这口港刚立起来，我不能带着它躲。”

“这一次，我要带着它，敲门进京。”

系统提示弹出：

【主线推进：蛟尾港晋升为“通引外港”】

【开启新任务：进京述引】

【目标：携带账册、引票、通道图纸三项进京，完成一次正式述引通报】

【奖励：港引登记权限升级、引票归属专属标识、通商文书自动转录装置】

这天晚上，蛟尾港灯火通明。

白潮号在港口调头，飞鱼号补完帆布，海雀号下水测试，三艘船并列在岸边，旗帜微扬。

刘小石抹了把脸：“哥，要不要我跟你一块去？”

“你守着港，比跟我跑更重要。”

秦少琅顿了顿，又看向苏瑾如。

“我要去见你说的那人——忠臣之后。”

“京里，到了真该翻账的时候。”

蛟尾港风紧。

白潮号船体刚刚刷完最后一遍油漆，锚链咬得死死的，甲板上系着盐袋、鱼干、帐册，全都绑得跟粽子一样，没留一丝摇晃空隙。

秦少琅站在码头边，一只手搭着栏杆，另一只手还沾着笔墨。他刚从船务记录里圈了一串条目，那是这趟赴京要带走的底账，三页账单，十四笔银账，十九笔引票记录，还有两页通道勾画图。

苏瑾如没多说话，只是转身进了船仓，把她之前托人从京里带来的那份信函小心翼翼地塞进木匣，手脚利落得不像个大户小姐。

“你身上背的是蛟尾港的名。”她说，“到了京里，这东西不光能帮你开口，也能要你闭嘴。”

秦少琅嗯了一声，没接话。他眼前浮着系统那句【主线任务更新：护送账册至京师，防范任意形式扣押与销毁】。

他知道这事没退路。

蛟尾港刚立，脚下这块码头还热着，上头就已经有人要来摘果子。他不去一趟京里，不把话说明白，不把账翻清楚，迟早这摊子事要被扣帽子。

刘小石拎着一把破旧的海刀，站在不远处，已经准备随行。他身后是义社三十人，都是从白龙镇带出来的老弟兄，一个个站得笔挺。

“留十个，看住港。其余跟我。”秦少琅一挥手。

“少爷，真让黄六他们留？”刘小石皱了下眉。

“守着港，比什么都重要。”秦少琅没解释。

留人，不是怕蛟尾出事，是怕自己回来时，连这口岸都不在了。

潮水已经涨上来，船只一艘接一艘出海，码头前方水面泛着淡白泡沫，正好是出航的好天气。

他抬头，看了苏瑾如一眼，“那忠臣之后，在哪儿？”

“京南，宣仁坊，张宅。”苏瑾如答得干脆。

“记住了。”秦少琅扭头上船，脚步不停。

白潮号的船帆是新换的硬布，折起来扎成三角形，刚拉起半幅，海风一吹便鼓起来，像是要飞出蛟尾。

码头上看热闹的渔民开始往后退，秦温瑾站在人群最后，手里攥着一枚铜簪——那是她早年配给娘的，现在别在自己头上。

她没哭，也没喊。

只是一直站着，直到白潮号彻底离开海面视线。

秦少琅没回头。

他知道这趟路不比以往——不是去南洋，也不是避风躲雨，这是进狼窝。

他把那木匣放在身边座席下，一层一层包上了牛皮纸和油布，又在最外面贴了一张写着“鱼酱配送”字样的标签，做得和普通渔贩货箱一模一样。

这玩意不能出一点岔子。

系统界面亮了一下：【已绑定货箱编号：G-Y01。开启远程位置追踪。】

他点了“确认”。

船队前方是京航主道，后方是蛟尾口岸。他回头看了眼船尾，白潮号后挂着两艘轻舟，一艘是飞鱼号，一艘是新下水的鹞隼。

刘小石守在船尾，风吹得他头发乱飞，也没动。他盯着那鱼酱箱，手没松过。

秦少琅往前走，进了舱室。

里面摆着地图、算盘、盐票、印章，还有三根刻着月日的白竹签。那是张簿头托人送来的，意在提醒他：到了京里，一切都要“按章程”来。

他没搭理这些，反而从包袱底下翻出一块写着“江南盐道”的布标。

那是之前救的商船留给他的。

“秦掌柜，若有朝一日您真要上京，带着它，也许有人认。”

他当时笑笑，现在却把那布标塞进怀里。

这时候，系统响了：

【任务提示：预计抵京耗时六日，期间遭遇风险概率62%。请合理调配人力与货物，避免被截查、暗查或引渡。】

他点开详情，看到“第一区段：鬼牙北水道”，下意识皱了下眉。

“鬼牙……”他嘴里念了一句。

这水道他走过，风急浪硬不说，还有一段老礁区，现在据说被封成了“鱼骨禁区”。

但偏偏这是最快的路。

他走出舱室，站在前甲板，喊了一句，“转舵！走北水道，鬼牙线！”

“是！”

风变了，白潮号顺着主线折向，进入内海湾，甲板上的水桶一下就歪了几分。

刘小石冲他看了一眼，“少爷，真要走那？”